就是楊小禎（小禎不寫愛情）

早上還在睡夢中，大中打電話來說他媽媽剛剛過世，所以這週不能幫我拍照了。我一驚，連聲說沒關係，心情卻很沉重。躺在床上，似睡非睡想了半晌，還是說不出一句話來。生離死別，原本就是人生中必須去承受及面對的戲碼。

最近，從梅嶺大車禍，到作家藍絲絨自殺，再到聽到大中媽媽在加護病房昏迷的消息，我一直處在沉重的心情狀態。看電視新聞看到死者家屬的聲聲呼喚，眼淚不自覺地就掉下來，原本是愉快地全家出遊，卻從此天人永隔；聽到藍絲絨的死訊，我腦中不斷浮現，人生究竟有多少關卡過不去？想起以前拜讀她文章時因她對感情的細膩所受到的感動，我上她的部落格細細翻閱她近年來的心情日記，我以為她如文中般堅強，正勇於迎接新的人生、開闢新的節目，但卻突然離開人世留下措手不及的我們。我與她雖不甚相熟，卻好感傷。或許這是她認為最好的方式，於是我期待她在另一個世界中可以過得更好。

大中，是我在台北的好同事兼好朋友，他常常會記住我不經意說出的話，然後幫我尋找我所需要的資訊，比方幫我上網比價尋找無線網路基地台、打電話叫我看正在賣檜木桶的電視購物、去好士多的時候打電話問我要不要幫我買里港餛飩……，雖然我與他的母親素未謀面，但是對我而言，她是對我這麼好的大中的家人，她的健康狀態也是我所在意及關心的。也因此，早晨聽到她過世的消息，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。

這些日子，去陽明醫院探望意外出車禍的麗娟時，我看到對面病床上的老阿公及老阿嬤，旁邊坐著的都是外傭；騎車經過國父紀念館時，推著輪椅上的老人散步的也是外傭，我想起我的阿嬤，忽然有點感慨。
每個老人，步入老年的時候，都希望兒女可以承歡膝下。辛苦了大半輩子，含辛茹苦養家活口，為子女把屎把尿，老了正該是享清福的時候，卻病了瘸了，子女也各自有了自己的生活，為工作及家庭忙碌，哪有時間照顧高堂。經濟狀況允許的，請外傭幫忙打理，好像就是現今社會的寫照。

我的阿嬤，高齡九十。眼睛看不清楚，腦袋也漸漸不清楚，前些年摔斷腿後，叔叔跟爸爸陷入了該怎麼照顧她的討論中。長年以來住在二叔家的她，口中眷戀的永遠是她三樓那個房間，對她而言，那裡才是她的家。但是現實狀況卻不允許她一直住在那裡，於是兒子們替她決定了每兩個月南北往返的命運。當時我看著她無助地坐在那裡看著大家討論她今後該住在哪裡？怎麼找看護照顧她？真的一陣心酸。
她住台北三叔家時，我去看過她幾次。阿嬤一個人坐在沙發上，手裡拿著她也聽不懂的收音機，貼著耳朵，好像只有這麼一點聲音是可以安慰她的。那幕景象，我永遠忘不了。
我跟阿嬤說了一些話，想起年幼時，她常常攜著我的手陪我去學校，再自己散步回家，也想起她曾經福福泰泰的模樣，現在卻真的瘦到只剩皮包骨。

聽到大中媽媽住在加護病房時，我也想起了多年前老爸忽然心肌梗塞送入加護病房的情景。接到消息的我ㄧ路流著淚直奔車站搭車回彰化，當時醫生說老爸隨時可能會走，家裡的空氣很差，很昏暗。
老爸終於戰勝病魔後，感覺整個人的脾氣變得好很多，遇到問題經常是笑咪咪的要我們以和為貴。這幾年，除了操心我們，他勤於學畫畫，熱中遊山玩水，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。只是其實我知道，他還是期望可以與女兒們住在一起，這個願望，或許現今不能達成，但我很希望以後可以達成。
可是，說以後，以後又是什麼時候呢？

生離死別，真的是人生必經的過程及試煉。
那種滋味不好受，沒有人希望經歷。

所以，因為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遇到意外？什麼時候會倒下去？我們該珍惜的是眼前的生命，身邊的每一個人。
我，很想說：「對不起！」

我或許理直氣壯，或許氣憤難當，於是不斷與你起了爭執。甚至說出以後不要再聯絡這樣的話。因為當下的我深深感受到不受尊重與諒解。
可是，與生離死別相較起來，這樣的不開心到底算得上什麼呢？

你一直是我很在意的朋友之ㄧ，我也曾經因為有你這樣一個朋友而感到慶幸與驕傲。或許正因為我們一向直來直往，我不曾在你面前掩飾過我任何不滿或不開心的情緒，於是當你踩到我的地雷時，我沒有稍加掩飾就爆發出來，完全不似我對其他朋友總是會忍耐與隱藏的態度。
身為我這樣的朋友，或許你是倒楣的。因為你會看到我的焦躁、生氣與不安，這所有我不想在人前展露的一面。

對不起！我即使因你而生氣，但我從未否定過你對我的關心，每當我向你反應我的不滿，你也都聽進去了，我總是可以感受到你的改變，我也也知道你是因為關心我才與我聊幾句。
我即使再不開心，都不應該輕而易舉地說出「不要再聯絡了」這樣的話。我真的很抱歉。

即使，我們之間的友誼未能如往常般自在與關懷，那麼，我們以後也不要再有任何不愉快了，好不好？


楊小禎

●只願，天上人間，一切都好。
●還有，謝謝吳阿伯臨危受命，答應晚上跟這週幫我拍原本發給大中的所有案子。